青春都市情感剧《点燃我,温暖你》,讲述了一对恋人与三五好友从大学校园毕业到步入社会、职场、婚姻的故事,一路风霜雨雪,波折频频,其中不乏爱恨情仇的缠磨,以及充满美感的悲剧情节。故事最终虽然走向了一个美好的结局,过程中却充满无可挽回的悲剧色彩。

悲剧美学考证受众对于人性之悲苦、人生之伤痛有着共鸣与理解,出色的悲剧描写可以赋予作品以独特的审美价值。《点燃我,温暖你》便通过典型的悲剧类型情节,展现出悲剧美学强大的力量。

男主角李峋的成长道路异常坎坷,父亲早亡,母亲身患肺癌却因家境窘迫无法医治而亡,后来姐姐也意外去世,前半生何其悲凉,这些是无法控制、不可预料的命运悲剧。李峋的人物性格鲜明,我行我素,恃才傲物,言行时常不考虑他人感受,会因冲动犯下大错,却无悔于所做的一切……后来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、为姐姐报仇伤人入狱、出狱后与昔日同窗商场搏杀,这些因性格问题酿成的一系列苦果则属于性格悲剧的范畴。同时,性格与命运也在互相影响,他的成就是性格带来的,犯的错也是自身性格导致的,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”,此人生合理之处。

有天违人愿的意外,也有高于生活的宿命与巧合,却没有为情节转折故意制造的误会、阴谋;不同的要素互为铺垫,能够互相解释,让一切的发生变得有迹可循。这充满波折和意外的故事合乎情理、有血有肉,虽然惊心动魄,却也来自生活本身,仿佛我们在街巷邻里间听到的市井新闻、家长里短。这种平实感与悲剧感融为一体,冲撞出别样的美感。

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,没有没来由的作恶,只有身陷迷途的凡人,和穷途末路不得已的选择。真正的悲剧不在于抉择善恶,因为人生真正的难处恰恰是处于两难之间。黑格尔在他的悲剧理论中提出两难说,两难是两种合理性之间的冲突,双方都具有合理性和片面性,具有合理的理由和合理的缺陷,悲剧冲突是两种片面的伦理实体的交锋。每个人的恶行都有缘由,仿佛大家只是在为自己的“正义”辩护。也许这种“正义”是片面的,没有人为了作恶而作恶,然而一切事物还是无可挽回地走向了毁灭。这种“无力感”是悲剧的显著特点,也是悲剧美感的重要部分。人生从顺境突转到逆境的猛烈冲击,以及面对悲剧的无力感与无可奈何,这些都具有极大的艺术效果,即悲剧之美。

《点燃我,温暖你》的题目暗示了“爱与救赎”的主题,可并未使用过于直白的演讲式抒情,而是通过人物的言行自然、巧妙地完成了主旨传达的任务。故事最后,在男主角和男二号生死一搏之前,二人在女主角坚定的爱的感化之下,双双放手,“相逢一笑泯恩仇”。电视剧没有告诉观众,这份“放手”的道理是怎样的,但讲完故事,观众自然会懂得,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爱,化解了人与人之间的恨,避免了悲剧的再次发生,完成了一项伟大的救赎任务。认认真真讲故事,将宏大的人生价值观自然呈现出来,此所谓以小见大、潜移默化、润物细无声。

创作者们带着自己的意图和观点来创作,这本无可非议,但不必急于把观点讲明白,更不必怕观众看不懂。一个经过打磨、经得起推敲的好故事,观众自然能够读懂。受众对作品解读本身也属于创作的范畴,是对作品的再创作。美国文艺理论家、批评家M.H.艾布拉姆斯在其文学理论著作《镜与灯: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》中提出文学批评的四大要素——作品、世界、作家、读者。他认为,最后一个要素——广义的读者,也即欣赏者,听众、观众、读者——会有联想、想象、解读、再创作这样的审美活动,这构成文学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,也影响着文学活动的完整性。“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”,受众的解读和再创作会不断为作品注入新鲜血液,创作者们不妨在表达自己思想、情感、审美体验的同时留有二次创作的空间,留白之美也能给作品以持久、鲜活的生命力。

《点燃我,温暖你》作为通俗的电视剧作品,虽然在情节内容、谋篇布局上依然有上升空间,但能够做到合理真实,同时展现出一定的悲剧美感和文学特性,在青春情感剧中实属难得。如此看来,作品的质量与质感并不拘泥于作品的题材、体裁,关键在于创作者的匠心。关注内容创作本身,才能让作品真正有生命力、传播力、影响力。

(作者李家琦系英国埃塞克斯大学表演艺术在读硕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