戛纳电影节已经正式开幕了,而老导演弗朗西斯·福特·科波拉的新片《大都会》也顺利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。
作为曾执导“教父”系列、《现代启示录》等诸多经典影片的科波拉,我们对于他的新片,自然要给予更高的期待。
只是,片子还没首映,关于影片的风波却一直不断。
最近两天,英国的《卫报》发表了一篇长文,聊的正是科波拉的这部新片《大都会》,以及围绕着影片拍摄过程中的种种状况。
文章的标题就叫【‘这家伙以前拍过电影吗?’ 弗朗西斯·福特·科波拉为拍摄《大都会》进行的40年斗争】
从这个标题,你们也应该能明白,这篇文章,并不是只想夸科波拉的。
那么,我们就看看文章是怎么说的吧。
科波拉在1978年就说过:“我最害怕的就是基于一个宏大的主题,拍一部非常糟糕、令人尴尬、浮夸的电影,而我正在这样做。我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,从我内心深处,这部电影不会好。”
他说的这部电影就是《现代启示录》。
当然,它很好。
而如今,这位85岁的老人又一次把他所有的筹码都押上了,备受期待的科幻史诗《大都会》将于本周五在戛纳电影节首映。
然而,科波拉为这部电影已经筹备了超过40年,在这段期间,这个项目经历了无数次的改编、推迟、重启……
它最终可以成功拍摄,唯一原因就是,科波拉出售了他经营非常成功的酒庄的一部分,来为这部电影融资。
因为不这样做的话,根本没有人给他投资。
那么,《大都会》会成为科波拉的最后一部杰作,还是成为一部“真的很糟糕、令人尴尬、浮夸地处理重要主题的电影”呢?
尽管包括主演亚当·德赖弗在内,都对影片的拍摄过程表达了非常积极的看法。
但据其他消息来源称,影片制作几乎和《现代启示录》一样艰难和混乱。
据称本片浪费了剧组成员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很多关键的工作人员都在半途退出,科波拉同时还开始了一项房产的重建工程,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。
正如一名工作人员所说:“就好像剧组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避免火车事故发生,但我们还是要日复一日地迎接这场火车事故的到来。”
科波拉将《大都会》称为他“梦想中的剧本”。
他在拍摄《现代启示录》时就有这个想法了,他将其描述为“一部设定在现代美国的罗马史诗”,将公元前63年的罗马共和国统治者废黜的卡提琳阴谋移植到未来科幻中。
故事的核心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建筑师(由亚当·德赖弗扮演)试图在纽约废墟上建立一个乌托邦城市,违背了市长(吉安卡罗·埃斯波西托饰)的意愿,市长的社交名媛女儿(娜塔莉·伊曼纽尔饰)卷入其中。
影片阵容星光熠熠:奥布瑞·普拉扎、希亚·拉博夫、达斯汀·霍夫曼、 强·沃特、劳伦斯·菲什伯恩都有加盟。
根据报道,影片涵盖了政治、种族、建筑、哲学、性、爱情和忠诚等诸多主题。
《大都会》项目的首次推进,还是1982年,在他的音乐电影《旧爱新欢》失败之后的事,该影片由他自费制作,然后选择远程指导,坐在一辆名为“银鱼”的专用拖车里,以测试新的视频制作技术。
曾与科波拉有过多次合作的音响工程师理查德·贝格斯说:“在80年代初期,他就谈论了很多关于这部电影的事情。
比如,有一段时间,他设想把这部影片分成几个部分,将分别在四个晚上播放。而观众会前来并在旅馆入住,亲眼看到这部影片在一个巨大的户外定制剧场里放映。”
而之后的日子里,涉及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也是来来去去。
1989年,有传闻影片将在罗马的Cinecittà制片厂开始拍摄,科波拉御用的美术也帮他设计了舞台布景。
科波拉还定期与保罗·纽曼、罗伯特·德尼罗、阿尔·帕西诺、詹姆斯·肯恩、埃迪·法可和乌玛·瑟曼等很多演员朗读他最新版本的剧本。
据报道,摄影师罗恩·弗里克(拍摄了科波拉制片的纪录片《失衡生活》)在纽约周围拍摄了30多个小时的素材。可他们正在纽约的时候发生了911事件,这促使科波拉进行了一次反思:
“你怎么能拍一部关于世界中心的电影,而不涉及这样一个事实…它遭受了袭击,数千人丧生了?
而在这些年,科波拉的电影事业一直在走下坡路,自1997年以来,他只导演了三部电影。
但他从未放弃过《大都市》,在经历了大约300次重写、40年的准备和一次酒庄出售后,他终于有了实现自己梦中剧本的机会:
2022年秋季,影片正式开机。
与科波拉有着30多年交情的英国导演迈克·菲吉斯(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的导演)说“我从不知道科波从哪里得到那么大的能量。
大约18个月前,菲吉斯曾开玩笑地建议他可以拍一部关于《大都会》的花絮纪录片。
几个月后,科波拉突然联系他,“说:‘你什么时候能来?你现在能来吗?’这就是科波拉的风格。”
菲吉斯说,随后他来到亚特兰大。
“看着一个84岁的家伙整合一整个大摄制组,还要指导演员、摄像机以及其他一切… 他每天早上都会记笔记,然后到了片场,会跟他的儿子罗曼·科波拉讨论他的想法。同时,他也是影片的制片人,他还会考虑各种费用问题。”
而这似乎还不够折腾,科波拉总是努力使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:
“当他到达亚特兰大之后,为他的团队寻找住所,但却找不到他特别喜欢的地方。于是,他买下了一个刚刚关闭的汽车旅馆,并决定翻新它。所以在拍摄期间,他就住在那里,而早上六点施工噪音就开始了。”
菲吉斯(选择住在另一家酒店)问科波拉他是如何处理这一切的,”科波拉说:‘你看哈,电影业、建筑业,其实都是一回事。都是告诉人们你想要什么,并确保他们能够完成。'”
不过,演员们似乎很乐意跟科波拉合作,尽管他与希亚·拉博夫会有些小摩擦。但菲吉斯说,”科波拉和希亚·拉博夫之间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对抗关系,这(对创作)是非常有效的。”
同时,这次拍摄变成了科波拉老派方法与当下数字电影制作之间的冲突,科波拉偏重即兴创作和“在当下即兴寻找魔力”,而数字电影制作则是在巨大的LED屏幕墙前拍摄虚拟的CGI景观。
如今的技术使导演能够实现他们想要的一切,包括那个未来的乌托邦城市,但这种创作需要更多准备和团队的协作。
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摄制组成员说:“我认为科波拉仍然生活在一个自我的世界里,他仍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创作者,他是唯一了解一切的人,其他人只能按他的要求做事情。”
于是,剧组成员有时就会觉得科波拉的做法很令人恼火:
“我们设计了这么出色的方案,但他从未敲定任何一个。每次开会,想法都是不一样的。”
当工作人员坚持他们需要做更多工作确定电影整体的外观时,科波拉回答道:“当我甚至不知道大都会是什么样子时,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大都会是什么样子呢?”
而这显然浪费了很多时间。
另一名剧组成员回忆说:“因为没有制定计划,也不允许其他人制定计划,他经常连续几个小时坐在他的拖车里,不和任何人说话,就是在抽大麻…数小时过去了,什么都没拍,剧组和演员们都站在那里等着他。
然后他会出来搞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,跟大家之前讨论的内容或剧本上的内容完全无关,我们只能依从他,并试图做到最好。但几乎每一天,我们都只能摇头离开,并想知道我们刚刚浪费的12个小时到底做了什么。”
还有一名剧组成员说:“虽然听起来很离谱,但有时我们确实都站在那里吐槽说:
‘这家伙之前到底拍过电影吗?’”
亚当·德赖弗在片场的第一天就格外令人难忘。
因为故事涉及德赖弗角色的身体会与一些未来的有机材料相融合。但科波拉希望通过老派的方法来实现这一效果,而不是使用数字技术,正如他 30 年前在《惊情四百年》上所做的那样,使用放映机和镜子。
“这很棒,除了没人能动,” 一名工作人员说。
“所以他们基本上给亚当·德赖弗绑在椅子上六个小时,然后他们真的用 100 美元的放映机,在他头侧投影图像。我很支持试验,但这真的是你想在花费 1000 万美元的演员第一天做的事情吗?”
他们说这个效果本来可以迅速地通过数字方式创建,所以他(科波拉)花了半天时间来做本来只需要 10 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。
一名工作人员说:“我们都意识到,我们参与的可能是科波拉职业生涯中一个非常悲惨的谢幕之作。”
而其中仍有一些人认为,“科波拉对许多试图帮助并改善这部电影的人非常不友好。”
还有一些消息来源表示,他们认为科波拉在与女性打交道时可能仍在采用一贯“老派”的方式。
例如,据称他曾拉着女性演员坐在他的大腿上。在为电影拍摄的一个狂欢夜总会场景中,目击者表示,科波拉走上舞台试图亲吻一些衣着裸露的女群演,他声称只是在“帮她们进入状态”。
而一切矛盾,在2022年12月达到顶峰,大约在拍摄了16周之后,当时大部分视觉效果和艺术团队要么被解雇,要么辞职了。
另一位消息源称,后来他不再搞那个LED屏,转而采用更传统的“绿幕”技术:“他总是批评我们,说‘我不想拍漫威电影’,但到最后,这就是他拍的东西。”
针对上面那些关于科波拉在片场种种行为的爆料,他的联合制片人达伦·M·德梅特雷表示:“我与科波拉及其家人合作已超过 35 年。作为他新作《大都市》的首席助理导演和执行制片人之一,我帮助监督和指导制作,并负责第二组。科波拉成功制作了一部庞大的独立影片,并做出了很多艰难的决定,以确保影片准时交付并控制预算,同时又忠于自己的创作愿景。
有两天我们拍摄了一个关于庆祝内容的俱乐部场景,科波拉在片场四处走动,通过亲切的拥抱和亲吻表达对演员和群众演员的关怀,以确立场景的精神,这是他帮助激发并确立了俱乐部氛围的方式,这对影片非常重要。在影片拍摄过程中,我从未意识到有关骚扰或不端行为的投诉。”
在拍摄《大都会》期间,科波拉还要面对他妻子埃莉诺病情恶化的情况。一位发言人表示,在电影制作期间,她一直在片场和外景地,直到病情严重,不允许她在那里了。他的妻子埃莉诺·科波拉于上个月去世。
而《大都会》的早期评价同样褒贬不一。
上个月在洛杉矶的私人放映后,一位观看者将其描述为“疯狂得要命”。
另一位则告诉记者:“根本没法定义这部电影。”
第三个人说:“它真的不好,看得我心情很低落…这不是科波拉结束他导演生涯的方式。”
而影片在戛纳首映前不久,被欧洲主要市场的发行商收购。
然而,还是有很多人对影片赞不绝口。
《边城小镇》导演格雷戈里·内瓦在放映后表示:“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历史的一部分。《大都会》是一部杰出、有远见的杰作。我完全被打动了,以至于一整天都无法做其他任何事情。”
而另一位匿名观众在伦敦的一场放映会后更进一步说:“这部电影就像1905年的爱因斯坦和相对论,1937年的毕加索和‘格尔尼卡’——这是电影史上的一个里程碑。”
当然,这样的声音对于科波拉的作品并不新鲜。
就好像当年的《现代启示录》,尽管同样有各种关于片场混乱和末日预言的报道,《现代启示录》还是在1979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金棕榈奖,而在十年后,影片也被视为经典。”
菲吉斯说,“科波拉一直以超前的想法而闻名,人们会嘲笑且宽容他,然后,10年或15年之后,人们会说,’你看,这家伙知道会发生什么。'”
尽管《大都会》经历漫长而艰难的拍摄过程,但它的主题仍然可能引起共鸣。
1999年,科波拉告诉一位采访者:”它基于这样一个前提,即未来…是由当今争夺的控制权所决定的,”科波拉在1999年告诉一位采访者。”我们已经知道罗马发生了什么。罗马变成了一个法西斯帝国。那是我们未来将成为的样子吗?”
无论结果如何,科波拉本人至少得到了满足感,因为他已经实现了他的终极目标,且克服了一切障碍。
也许,制作一部糟糕、令人尴尬、自负的电影的想法比根本不制作更可怕。
2010年作者采访他时,他告诉作者:
“我不是通过思考来做事,而是通过感受来做事。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半的时间不会成功,也许在这其中有另一种快乐,但我必须说,在我的生活中,这种方式对我很有帮助。
当你作为年老的人快要离世时,你不会想说:“我希望当时我做了那些事。因为在我这个例子里,我都做到了。
我做了所有其他人只会后悔他们没有尝试的事情。
因为,最终,我们都会死去。
你不会因为保守而获得任何奖励。